作為“臺灣人情”系列的第二部,《陣頭》依然是“青春勵志+家庭倫理+傳統文化”的敘事模式,它在票房上的成功,再次證明了“民族的就是世界的”的道理。在信息全球化的今天,好萊塢電影以它普世的價值觀和無與倫比的視聽效果在世界范圍內攻城略地,包括我國在內的民族國家要想獲得電影市場主動權,必須走民族化道路,也就是用商業敘事的手段來表達民族特色的內容。在這一點上,臺灣電影無疑已經走在了大陸的前面。
《陣頭》講述一個年輕人帶領一支民俗團隊從沒落走向成功,它在敘事上的最大成就是,將一個小境界的復仇故事升華為大境界的弘揚傳統文化的故事。電影前20分鐘是事件的起因部分,阿泰以獨白的方式回憶與父親的緊張關系,他從音樂學院退學回家,準備攢錢去美國,卻在一次偶然中與師叔的藝團打賭,將在六個月后進行比賽,決出勝負。此后,電影開始講述阿泰是怎樣帶領藝團進行訓練的,一方面是父親的斥責和指手畫腳,一方面是藝團成員的抵抗和看不起,阿泰依然堅持自己的方式,在爭議中前行。電影進行到70分鐘時,出現了一個小高潮,梨子在拜廟會的時候打破了既往的順序,率領團員沖到前面,敲響了他們訓練了很久的鼓點,其雄偉的氣勢震撼了眾人。此時,大家終于看到阿泰的訓練是有成果的,承認了他團長的地位。如果電影就此下去,便是一個簡單的復仇故事,阿泰將會帶領自己的團隊在比賽中壓倒欺侮自己的師叔的團隊,取得勵志的成功。但出乎觀眾意料的是,電影并沒有向這個方向發展,在90分鐘的時候,面對師叔的兒子阿賢的咄咄逼人,阿泰盡棄前嫌,愿意和他的藝團聯合起來,共同參加電視臺的演出,將新式的陣頭文化發揚光大。于是,原先的復仇比賽便取消了,敵我雙方結成了同盟,用年輕一代的視角對傳統的陣頭文化進行創新。到110分鐘時,陣頭節目參加了國際文化祭的開幕式,引起了現場觀眾的歡呼,電影也便達到高潮。這就是《陣頭》的偉大之處,它適時的對戲劇沖突進行了轉換,將兩個陣頭團隊之間的矛盾變為對傳統文化繼承與創新的矛盾,其主題的升華使一部反映民俗的電影更有深度。
阿泰是故事的核心人物,這個一頭金發的叛逆小子,用自己的堅持和創新使傳統的陣頭技藝獲得了新時代的認可。電影所要解決的問題是,為什么是阿泰這個人成了改革的先鋒?其實,阿泰的成功既與他自身的特質有關,也與時代的大環境有關。小時候,他因為抓周時的錯誤和對神明的不敬,讓暴躁的父親非常生氣,父子之間像仇人一樣時刻在起沖突。但也正是這種不畏傳統的叛逆性格讓阿泰敢于進行大膽的革新,不拘泥于世俗,才會生發出不一樣的效果。阿泰在臺北音樂學院的學習經歷為他的革新提供了知識上的條件,他會編寫鼓譜,而傳統的藝團成員只是一代代的繼承前輩的技藝,既不會寫鼓譜,也不會認鼓譜。盡管如此,在最初的排練時,阿泰并沒有一個明確的方法,他只是相信只要堅持就會成功。他的轉變在于偶然中看到了一個現代打擊樂隊的排練,其節奏和方式讓他獲得了很大的啟發。而一群小朋友的郊游活動又讓他領悟到,只有走出去才會獲得視野的拓展,于是便帶領藝團背著鼓進行了環島行。電視臺對藝團的跟蹤采訪,是阿泰小雞變鳳凰的關鍵步驟,不但讓他的藝團名震臺灣,也讓整個陣頭文化走進了人們的視野。在科技時代,電視上繁復精彩的節目充斥于人們眼中,傳統的表演文化要想獲得新生,必須順應時代的潮流,只有加入新的東西,才能成為新的樣式。阿泰的個人經歷和性格特點使他恰好成為這個改革的弄潮兒,可以說,他是時代的造物,也是時代的引領者。
相對于敘事上的戲劇沖突,《陣頭》中人物之間的情感沖突更要動人,阿泰與父親的斗爭貫穿于電影始終,渴望理解與不被理解的糾結刺激著人物的言行。電影中的父親是傳統陣頭文化的堅守者,他對阿泰的不滿意就在于阿泰沒有滿足他繼承陣頭的愿望。抓周時,阿泰沒有抓到龍太子,父親也就失去了繼承事業的資格,他只好獨立門戶。兒童時期的阿泰在龍太子的塑像上亂畫,表現出對神明的不尊敬,更讓父親氣惱。父親逐漸失去了讓阿泰繼承陣頭文化的信心,這種失敗感讓他每次見到兒子就像見到仇人一樣。但是,機緣的湊巧讓阿泰又和家族的陣頭有了聯系,忽然之間,他代替父親成了這個藝團的團長。之后,父親對阿泰個人的不滿意變為對他的訓練方法的不滿意,而阿泰的帶領團隊的方式不僅是對父親權威的挑戰,更是對傳統文化權威的挑戰。在新事物面前,舊事物的阻攔總是激烈的,當阿泰和阿賢聯合在一起的時候,阿泰的父親和阿賢的父親也團結起來,企圖抵抗后輩的改革。在這個時候,《陣頭》采用了謝晉電影的模式,讓一個關鍵人物從天而降,作為人物命運的拯救者。這個人物便是阿泰的師祖,一個思想開明的白胡子老頭,他對兩個已是中年的徒弟的追打,將電影的氣氛渲染到極點,也讓沖突以一種喜劇的方式得到解決。
這幾年,很多獲得成功的臺灣電影都是根據真實故事改編,《陣頭》也是如此,這意味著現實主義的回歸。真實的東西永遠是最動人的東西,生活中沒有絕對的正與邪的對立,建立在情感基礎上的沖突才會有感染力。當大陸電影樂此不疲的在古裝和民國之間穿越的時候,臺灣電影早已融進了自己的生活,在人情和文化中尋到了堅實的立足點。如果沒有對現實生活的關照,電影只能是玩弄技藝的雜耍,如果沒有對民族文化的發揚,電影只能是好萊塢的附庸。《陣頭》的現實主義敘事、溫暖的清新風格和反思文化的主題只是臺灣電影的一個縮影,在它看似瑣碎和細微的情節中,我們看到了電影藝術的大境界,那便是對生活的尊重,這也是大陸電影需要思考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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